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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章神獸狂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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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章 神獸狂奔

榮國夫人夏氏,太子妃的生母,新昌郡主也要叫她一聲外祖母。聽說是榮國夫人,新昌郡主不敢托大,撥轉馬頭,到車窗邊問好:“夫人是看望阿娘回家麽?”

榮國夫人一手撩著窗簾,露出臉來:“老身陪太子妃說說話,郡主正該早些回去,那邊的是誰?”榮國夫人有年紀的人,老花眼,眼風一掃,就看到新昌等人隊後的鄭氏一黨。

鄭瑜等是晚輩,與東宮再不睦也沒鬧到面兒上,場面上的尊敬還是要有的。與妹妹上前給夏氏問好:“夫人一向可好?”池修之也跟著綴了上去。

夏氏娘家是名門、婆家也是名門,閨女還是太子妃,骨子裏待人總有一種疏離的傲氣。慢條斯理地道:“我一個老婆子,一把老骨頭了,比不得你們年輕人可以四處走走。只好悶了尋人說說話。”

新昌郡主聽得無聊,正要說咱們堵路上阻礙交通這行為不文明,您老回家吧。夏氏開口了:“你家幾個小郎君我也都見過,這個小郎君看著不像是你們家的罷?你們這樣與他同行,未免於禮不合。”

苗妃在皇帝面前借常弼之事影射過東宮家法不嚴,男女大妨有失,新昌郡主跟常弼粘得太緊,逼得太子妃不得不嚴肅了紀律,還要到太子跟前請罪,窩囊氣沒少受。作為東宮的另一大仇人,不管在這件事情上有沒有出過力,都被牽怒了。夏氏認得鄭家幾個在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,都不是長得這個樣子,故而此時說出這話來,也是一種諷刺。

池修之風輕雲淡,一臉不在意,連個好都沒問。

新昌郡主心中一緊,鄭瑜渾不在意,用一種你管得太多了的語氣說:“這是顧先生的入室弟子,先生看他與親子無異。且先生與我父親也是同窗,兩家乃是通家之好,我們姐妹出游,我帶個弟弟壓陣,省得閑人來啰嗦,卻是不犯什麽王法的!”

新昌郡主心裏有百萬頭神獸狂奔,連最後是怎麽道別的都不記得了,游魂一樣地回到了清輝閣。他就是池修之?

與新昌郡主恰恰相反,鄭家姐妹神清氣爽。

鄭瑜初時是擔心新昌郡主報覆池修之,後來算是看明白了,新昌郡主動了凡心。那就更不行了!她不知道長輩的養成計劃,只是單純地不想讓池修之被挖了墻角。

鄭琰真道自己救了池修之一次,鄭琰自己就是靠無賴取勝,如果新昌郡主也跟池修之耍無賴,池修之一男子,總不能無賴回去。誰能想到新昌郡主是看上敵對陣營的少年了呢?灑狗血也不是這等灑法的!這也是大理寺同僚們的觀點。

新昌看了池修之無數眼,卻並不跟他答話。如果說少女情懷總是詩,也不見她吟風弄月,啥優待的表示都沒有,池修之還打了東宮的臉,不由得讓人覺得她是在憋著壞。榮國夫人的表現,更加證實了這一點——對於她們這一邊的人來說,來處東宮的關註都不是什麽好事兒。

新昌郡主果然是仇人!

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。

至於池修之,他是怎麽想的,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。

休沐日的短暫碰面只是一個小插曲,其影響卻是重大的。

榮國夫人回家就“病”了,氣的。京兆池氏,歷史比榮國夫人的娘家早兩百年,夏氏發家的始祖還是當時做丞相的池氏推薦做官的,一開始做的也是池丞相府裏的主簿。池修之這熊孩子,當面不行禮,擺明就是在提醒。榮國夫人焉能不生氣?

新昌郡主則是輾轉反側,池修之近著看更美貌、更優雅、更有禮,完全不像是東宮某些人口中所說那般奸滑。多麽溫文爾雅的一介貴胃公子啊!阿爹別是誤會了吧?

鄭瑜把妹妹送回娘家,好一通告狀,說的全是新昌郡主無禮之處,又把榮國夫人罵了個半死:“老婆子恁般無禮,舌頭伸得好長,專說人是非。”

鄭靖業撚須一笑:“你多喝點涼茶吧,火氣這般大。”

鄭瑜被氣走。

鄭琰一直悶不吭聲,送鄭瑜到門口,又默默地回來。鄭靖業多看了她好幾眼,這撚著手指頭的小模樣兒嘿,不知道又在打什麽壞主意了。

與這些女人們相比,池修之這個男子漢就持重得多了,照舊去上班,照舊留一只耳朵聽八卦。

李丞巴著門框兒伸出腦袋:“新昌郡主今天沒來,難有什麽事不成?還是她要動手了?”

張丞道:“池郎一向奉公守法,一絲錯處都挑不出來,她要是不放賴,根本無機可趁,要是放賴,翠微宮前,她也討不到好。也許是沒耐性,撂開手了。”張丞八卦得起勁兒,不防他的家仆從外面遞了消息來:“郎君,咱們家叫人給告了。”

“!”張丞顧不得別人了,出去詢問。

眾同事都尖起了耳朵偷聽:“地……胡家……袁……”

張丞臉色臘黃地回來了:“諸位看笑話了,家裏有事,我須得回去一趟,這就去請假,諸位多擔待。”

八卦男們不知道消息就罷了,知道了殘缺的消息,真是百爪撓心,李丞就問:“究竟是什麽事,須得你親自回去一趟?好歹透個信兒,咱們總還能出一二主意。”

這事兒還真得活動活動。張丞也就面上帶羞地道:“不過是買了塊地。我在京東有塊地,本是零散著收了小塊兒湊成的,不合中間有旁人家二十畝田,我就想著,把這二十畝也買了來,湊成一整塊,看著也舒服……”

土地是寶貴的,但是不同的地段地價是不同的。比較耕田,肥沃程度、所在地點,都是決定因素。還有另一個因素就是完整程度。比如,你一整片土地,哪怕只有十畝,也比分散在十處、每處兩畝的二十畝土地要值錢得多!這涉及田間管理,還有與周圍土地的分界問題,最重要的是水源問題。整地比較值錢,這與一顆十克大鉆石比一兜子碎鉆值錢是一個道理。

本來二十畝地,買也就買了,占人家便宜也就占了,侵奪啥的,也就奪了。沒想到……這是人家最後的保命田。弄得人家欲生欲死,全家要上吊。

要說把人全家逼死了,只要不漏出來,沒人彈劾,這事兒也就過了——大家都是這麽做的。土地兼並是哪朝哪代都避免不了的事情,本朝開國快九十年了,兼並也越來越常見了。張丞升職希望渺茫轉而要為家裏多置些田產,他家本就豪富,只是出身不顯,能力也不逆天,故而是個從六品小官。即便是小官,那也是個官,買個民田什麽的也占優勢。

不幸被人間正義袁曼道遇上了,袁曼道是出門抓他那個四處蹓跶的兒子的,父子倆你逃我追,一路追到京城邊兒上遇了這麽檔子事兒。袁曼道救下了小民一家,兒子也不找了!正好,為了抓兒子,他帶著一隊家丁,連張丞家上門逼迫的狗腿子一起抓了來。

換個人挑刺兒張丞還不至少這樣氣急敗壞,偏偏是袁曼道!

一聽是袁老頭兒,李丞也啞了。趙丞道:“你回家看看,二十畝田也不算什麽,退回去,別惹這個煞星。”

“我也想退啊,可袁曼道要參我。”這一參,怕是官職要飛。就算去求唐文淵保他,唐文淵也不一定幹得過袁曼道。鄭靖業估計能行,可是為了二十畝地,為了你一張丞,讓原本關系就緊張的鄭袁兩人翻臉?張丞並不抱多大的希望。兼並這事兒,沒人管就不算事兒,然而按律呢,張丞這樣辦事不厚道的,那是要處份的,不但是官職問題,還要罰款,還有其他的懲罰。

池修之一直沒說話,等王丞說:“你先退田,寫個請罪折子上去,許會貶那麽兩級,保住官身再說。”才起身,扒拉出一份卷宗出來,翻了一翻:“張郎是從誰手上買的田?”

張丞道:“是個姓胡的人。”

“胡飛?”

張丞一驚:“你怎麽知道的?”

池修之微笑道:“張郎且去,毋憂此事。”

“老弟,你還是給我句準話吧。”

池修之翻開了卷宗遞給張丞,張丞看完了也是舒了一口氣,拱手辭謝而出。李丞的八卦之魂又燃燒了起來,池修之不等他問便道:“這事兒我也只有五分把握,等成了再與李郎說。眼下是安張郎之心,張郎本是聰明人,冷靜下來他自己就有對策了。”心裏卻說,聰明個P!聰明人才不會逼得人狗急跳墻。

第二天,袁曼道的彈章就上來了,皇帝大怒:“為了二十畝田就要逼死一家人,這是什麽說法?”嚴令徹查。

在齊慈親戚案子上失了一局的東宮系理所當然地跳了出來,指責張丞。說得張丞簡直是人間敗類,不殺不足以平民憤、正綱紀:“此誠非二十畝田,乃是其家所有。猶奪張丞之官、吞其家千頃田致令無以為生。”張丞是鄭黨外圍,幹掉他也是示威,也是給東宮立威。如果鄭靖業不管,鄭黨便會漸生離心。如果管,袁曼道這回占著理,可不是那麽好啃的。

唐文淵則說:“國有法紀。侵田若幹,該當某罰,法有明文。”是有開脫之意。

皇帝這一回對唐文淵這個鄭黨不滿了:“張丞為卿屬下,卿當自重。”由於是袁曼道抓的現行,苦主證據又齊全。皇帝也就越俎代庖了一回,令歸還田產,罷職,還要把張丞打死。

唐文淵只能硬扛:“張丞為臣下屬,法為陛下法。張丞敗壞法紀,當按律當罪。陛下不可自毀律法,行非刑之誅。”

於是侵還田產案又變成了律法大辯論,不用說,大理寺又被捎帶上了。皇帝讓他們研究案情,給一個交待。

池修之響應皇帝號召,深挖案情,第三天上表,又捅出一個大案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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